阿勒泰的冬天：禾木

禾木

上午被突降的风雪赶回车里，回到村里随意解决完午餐便前往禾木了。刚出发不久天气便逐渐好转，再次穿过喀纳斯河的时候天空已经露出了一片蓝天。虽然心想天气转好之后喀纳斯会有不一样的风景，但已经决定要前往禾木了，还是留点念想以后有机会再来吧。

岔路口转弯拐向禾木，沿途风景便有了明显不同，大片开阔的草场被白雪覆盖，突破云层的阳光撒在弥漫的雾气中，终于见到阳光了。

途中又有狐狸来到路上觅食，这些讨好游客的小家伙，在当地人眼中也不再是害虫了。

离禾木越来越近，视野逐渐开阔，蓝天也慢慢展开，阴霾退去的天空让心情也愈发舒畅，禾木似乎有着一种喀纳斯所不具备的魅力。

陈师傅没把我们带进老村，而是在村口拐进了新村。显然新村的住宿条件比老村要好上不少，崭新的客房，暖气充足，价格也还实惠，唯一缺点就是离老村还有些距离，也缺少些人气。

趁着太阳还没完全落下，我们抓紧时间到外头的雪地玩一把，然而北疆冬天的日照时间实在是短得可怜，没一会我们便躲回了酒店。

第二天一早，让陈师傅送我们去观景台看日出。虽然我们出发晚了，但云雾中的日出终究也是没有出现。但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在我们坚持等了一个钟头后（所以一点都不巧），模糊的阳光终于从厚实的云雾中穿透出来。虽然密密麻麻的木屋已没有原本宁静小村落的感觉，初升的阳光也没有给炊烟和屋顶染上温暖的色调，但……没有但是，这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禾木的日出。空气中的冰晶让阳光折射出一条闪亮的光斑，虽然肉眼看着有有点梦幻之感，但拍出的照片跟镜头的炫光也没差太多。极目远眺，冰封的禾木河、伴随河畔的树林、依偎着树林的村庄，沿着山间的河谷一直延伸到远方。冬天的禾木简洁而宁静，我又开始向往起浓墨重彩的秋色了。

回到酒店收拾好行李，我们让陈师傅把我们送进老村，便和陈师傅分别了。我们打算在禾木再呆个两三天，没了交通工具住在新村也不太方便，于是在老村找了家青旅住下了。虽然冬天仍在营业的客栈和餐馆少了许多，但安安静静的村子更像禾木本来的模样——虽然它终究是回不去曾经的模样。

初探美丽峰未果

下午时分，我们决定去美丽峰看看。上次来禾木的时候便听说了这个地方，但没有做过功课，可能也因为这个地名比较土，当地人也说不出有什么好玩的，于是也没在我们行程之中。但这会似乎也没别的什么好玩的地方，这个未知的地方反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穿戴整齐出发。虽然气温比早上看日出时高了不少，但仍不敢怠慢，所有保暖防风的衣服一件不落地套到身上。事实证明这份谨慎一点都不过分，虽然走快时会热得出点汗，但停下来一会便能感到冰冷的空气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侵入衣物中的任何一块小间隙，跟皮肤来个亲密接触。

我们过于高估了自己的行进速度，也低估了我们一路上拖沓的程度，又过于低估了美丽峰的距离，还忽略了日照时间短的事实。前一段路遇到劝我们回头的牧民时我们还胸有成竹地说没事，我们走到差不多天快黑就回了。然而当我们艰难地爬上一个小山坡，连美丽峰的影子都没见着，苍茫的荒野让我们看不出路在何方，朦胧的太阳已经无限地接近地平线的时候，我们知道得赶紧撤退了。来日方长嘛！

虽然日照时间不长，但残存天际的光亮还能维持不少时间，大概是够我们回程了。即便如此，回程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着急，决定沿着雪中的印迹抄近路。一小段不太好走的小路过后，我们便回到河边的树林，紧张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美丽峰

隔天再次整装待发。虽然当时想的只是早点出发把昨天没去成的地方走一趟，却没曾想竟用完了一整天的时间。

天空再次阴沉了下来，不用纠结要不要去看日出。熟练地钻进了河边树林，重走昨天的老路。仍然是沉闷的大路，仍然越走越安静，连个能问路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来了个赶羊的女人，却远远便凶巴巴地喊我们让开点，即便当时我们早已让开在路边。从此之后便不见其他人影。

看着绕弯的大路，我们选择从陡坡直接向上爬。覆盖着粉雪的山坡爬起来相当费劲，走两步滑一步，还要随时提防扑街的危险。但看着雪坡上没有露出枯枝的一条明显通道，我们相信这一定就是当地人走的正确小道。登上坡顶，我们朝着自认为正确的方向前进，大概当时是自认为绕弯的大路是为了减缓开车的坡度，而步行的路线最终也是殊途同归，一时的方向不同也很正常。于是我们继续走了一段路，虽然从地图上看离目的地的直线距离不远，但中间却隔着挺高的一座山，是该继续直走绕过这座山，还是该折返回到那条的大路上？

茫茫大雪隐藏了地表的大部分细节，似乎几个方向都可以走，但每个方向都困难重重。不论硬着头皮继续前行或者折返回到原路，路程都很长。而向前有可能根本走不通，折返必然可行但我们又不愿意再走这么长的回头路。眼看右边山坡好像不算太高，从地图上看穿过这片山坡也能回到那条大路，看起来是个折中方案，于是我们咬咬牙决定直接横穿雪地爬上这片山坡。

电影中的雨雪总在困难时刻准时出现，我们不幸地参演了这出戏，刚刚的小雪此时已变成大片大片的雪花簌簌地从四面八方飘落，整个雪原上空一片灰蒙蒙。看似平坦的雪地，底下不知是石头还是沟壑，深的地方直接没过了膝盖，浅的地方也过了半截小腿，寸步难行。我们三人一会分开探路，一会汇集到雪浅的路线。一脚深一脚浅地埋头赶路，实际行进速度大概跟乌龟差不多，平常估计十分钟能走完的距离，我们差不多走了半小时，终于来到山坡脚下。有树林的山坡上积雪终于少了许多，虽然坡度很大，还是比走雪地轻松太多了。在路线不明显的山坡上直穿，终于在穿出树林时见到本该走的大路。

雪依然没停，但视野已稍微清晰了一点，朦胧之中依稀可见到远处小小的村落，那应该就是美丽峰下的美丽村了。此刻心情一片大好，脚步也轻松了许多，虽然前面的距离仍然很远。

渐行渐近，慢慢能看清村子的模样。前前后后估计也就稀疏地分布着三十来个木屋，此刻见不到有活动的人类，只有附近少数几头牛在走动。等我们走近，也没见到哪家有人，整个村子连声音都没有。走过几家门口之后才终于见到一条在门口溜达的大狗，再看到唯一的两个人类——在门口干活的大妈和大叔。小心翼翼地问大妈能不能在她们家吃个饭，大妈说可以，既没表现出热情，也看不出有不情愿的迹象，我们顾不上那么多了，赶紧躲进屋子里取暖。

电影没有骗人，克服困难之后雨雪就该停了。躲在屋子里清理了身上的雪，身子慢慢暖和过来，天空也逐渐明亮起来。马克同学去厨房参观了一趟，回来表示我们的午餐已经落实了。

阳光渐渐从云雾中透了出来，甚至出现了日晕和幻日的景象。阳光，雪景，恬静的村庄，期待的美食，这么多的美好，寒冷又算什么。我们一会跑出去拍照，一会赶紧跑回室内取暖，一边在等着午餐。一个多小时后，快饿晕的我们终于见到期待已久的午餐。牛排、马肠、土豆，地道的肉味似乎有点过于原生态，不过没所谓了，一大盘瞬间就被我们消灭干净。

酒饱饭足，外面已是蓝天白云、阳光明媚，时间也已经不早了，于是我们匆匆告别。在小小的村子里溜达一会欣赏晴空下的雪景，此时周围的一切与刚来的时候截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不敢多作停留，还不到下午五点，我们便启程返回，此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位独行侠，于是这一路便成了四人同行。雪地中的大路还是清晰可见，走起来并不费劲，但我们也经常跳进路边不知深浅的粉雪中，可能这一脚只有半截小腿的深度，下一脚就已经到了膝盖。此时的宇宙，就是圆圆的天，洁白的雪原，四周的群山，以及中间几条渺小的缓慢挪动着的生命。